一下子,整个塞北草原之上,都是来往的持刀勇士,不断骑着马呼啸赶往乌海。
便在此时,怀云小部落里,酋长卢牙只带了几骑护卫,也即将往乌海王庭赶去。
“老师……真要入河州?”分别时候,卢牙满脸都是担心。
他口中的老师,自然是那位瘸腿老牧羊人。
“不得不去啊。”老牧羊人笑了笑,“郝连战野心勃勃,效仿我中原誓军,只待十日誓军一过,要不了多久便是聚兵,便是点起各路人马,该攻打中原了。如外族人一般,我中原……也要聚一番。不瞒你,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莫不是整个中原也要誓军?”
老牧羊人摇头,“并非如此,我要与中原的两个王见面。老朽虽行将就木,但这一场驱逐外虏之事,将要做个正席人。虽说这两王或已经有了商权,但我这一去,亦尚有一份中原的大义前,有备无患的。”
“便只有三人?”
“只有三人。若无猜错,在天下都以为中原决战之时,这二王已经动身了。商议之地,便在过了河州千多里的老关。”
……
踏踏踏。
中原的星夜之下,只有四骑的人马,正在往老关的方向赶。
骑马奔得最快的,赫然是北渝王常小棠。
在常小棠的身边,只有三骑相随的护卫。
在过了渝州的时候,约莫是马儿也思乡,开始缓步。夕阳下,常四郎的高大人影,也一时顿了起来。
在一处坡上,他转过了头,沉默看去渝州的方向。
“主公,是否回一趟渝州?我听说大公子他们,已经闹着要攻皇门关了。”旁边护卫犹豫着开口。
“磨磨蹭蹭,我常四郎若是等他来救,只怕尸体都凉了。知不知我为何不拦?要的,便是这蠢货闹得越凶越好,让天下人都以为我北渝,将在开春和西蜀不死不休。”
“主公的选择,乃是大义所在。”
常四郎叹了口气,“打不过罢了,输了就是输了,再说了,输给小东家也不算丢人。换句话讲,如果是我常四郎快攻到了成都,这般光景下,小东家一样会停战相帮的。我与他都明白,中原可以打生打死,但外族一来,定然要一起调转矛头的。”
“只是我也没想到,这大势之下,我北渝输得太快了。常胜输了,申屠冠输了,连老子也输了。”
常四郎言罢,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抬头看着夕阳的眼睛,有了微微的失神。
去岁冬日,他蒙着眼睛和小东家约头见面,许多事情便是权衡好了,甚至包括整个北渝的退路。
当然,那小东家涨红着脸,在雪地上给他唱曲儿的时候,他偷偷掀了一角蒙巾,终归是有些安慰与欢喜的。
“主公,那我等困在司州的大军——”
“西蜀会让关。”常四郎面色不变,“此军之事,我交由全豹率领了。你不知,那日我还有些不爽的,并不想答应。但那小子说,征北李将李破山,会自己来一趟,为我二人坐正席,行共御外敌之商,我便一下子答应了。”
复而垂头,常四郎一下子变得释然起来。
“我常四郎是个吊卵的汉,这万万里的中原江山,我是喜欢得紧。但我争不到了,也绝不会让它落入外族贼子的手中。”
“主公大义。”
“一个中原吊卵儿郎的选择罢了。”
常四郎伸了伸懒腰,不再相看渝州,只顾自催了马,继续往老关跑去。在他的左右,相随的三骑护卫,也一齐跟着疾冲起来。
……
“牧哥儿去哪?”骑在马上,司虎不断嘟嚷。
“还穿了这身麻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司虎大将军临阵退缩了。”
“去见常威了。”同骑在旁,徐牧笑了笑。
只这一句,司虎顿时虎目圆睁,一下子又哭咧咧起来。
“我的常威小子诶,等会去拜坟的时候,我便去寻个纸扎花娘——”
“司虎,常威还活着。”
正在哭咧的司虎,惊得从马上翻了下去,顷刻间又灰头灰脸地爬了上来。
“牧、牧哥儿,这是真的?”
“赌二百两银子?”
“赌便赌,常威小子若还活着……我给牧哥儿二百两又如何!”
徐牧欣慰大笑起来。
既是常老四亲自开口,那便断不会哄他。早在听说,那日常威故意被提到江边砍头,他便猜着常老四可能留了手。
如他所想,这常老四啊,终归是个极好的人。
“司虎,赶去老关之后,哪怕见了卖米的,也切不可胡闹。”
“他不杀常威小子,我便不揍他了。”
徐牧松了口气,这次在老关相聚的,并不只是常老四。若不然,两个人随便寻个地儿,一边骂娘一边商量就好了。
但这一次,是征北李将……在隔了十余年时间后,为了外族之事回中原。虽说并不到内城,但此番能赶去老关,已经可见其的大义。
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位同父的“兄长”,徐牧便忍不住心里激动。虽然这些年二人一直都有联系,但实打实地说,他从未见过李将的模样。
“苏尘,本王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同行的几人中,还有将军苏尘,是李将派入中原的。
听见徐牧的话,苏尘笑了笑,“蜀王放心,我家将军一直都说,与蜀王见面之时,当是能定下外族之患的时候。此番,我中原众志成城,定然能驱逐外虏。”
徐牧点头,整个人慢慢缓过了神。
从小棍夫走到现在,他终于有了终结乱世的资本,有了驱逐外虏的资本。当然,他也能明白,常老四让的那一步,是何等的大义。
虽然打下去,西蜀按照眼下的光景,或许依然能取胜。但只怕到时候,再无多余之力,抵抗南北齐攻的外敌。
所以不管怎样,关于常老四,关于北渝,他亦会给一个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