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晏道:“所以那些庸才和贪官最怕父皇这样的天子。”
谢麟点头:“是这样没错。”
“舅祖父觉得,袁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麟表情微顿:“他国丞相如何,臣了解得不是很多,但官员做到了高位,最怕的是贪念膨胀,贪念越大,风险越大,只看自己能不能守得住。”
容时晏转头看向黑沉沉的窗外:“周兰庭应该能成为我父皇那样的君王,但袁丞相不一定是舅祖父这样的丞相。”
谢麟淡淡一笑:“每个人,每个家族,每个皇朝都有自己的宿命,其实没必要想太多。”
“舅祖父担心过吗?”
“我不担心。”谢麟摇头,“心中坦荡则毫无畏惧,臣贪念不大,所以无需汲汲营营,不过到了该激流勇退的那一天,臣也不会贪恋权位不妨。”
毕竟他虽无贪恋,可谢家显赫太过,遇到圣明天子还好,若是天子容不下人,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强大到让帝王不敢动手,二是及时抽身而退,保存家族实力。
“舅祖父太清醒了。”容时晏轻叹,眉心萦绕几分清寂,“人太清醒会不会很累?”
“恰恰相反,臣觉得越清醒的人反而活得越轻松,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谢麟淡笑,“富贵名利都看淡了,才不会作茧自缚。”
容时晏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舅祖父说得对。”
“不早了,殿下早点洗漱就寝吧。”谢麟站起身,“臣去处理一些事情。”
容时晏没说话,任由他离去。
容时晏缓缓倚着锦榻,眉心泛起几分惆怅,十六岁还是个少年,尚未完全长大,可他已经体会到家国责任的分量和长大之后该有的担当。
一个国家,偌大疆土,万千黎民。
他真担心自己做不好一个皇帝。
……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七月气候炎热,街上几乎没个人影。
上京权贵之家除了每日上朝的大臣之外,其他人无不待在家里乘凉避暑,京中宴会都少了很多。
定下储君之后,礼部开始筹备成亲大礼。
朝中上亦有朝臣开始朝周兰庭靠拢,隐隐透露出想把女儿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只是无一例外皆被拒绝。
太子府修缮妥当之后,礼部开始置办府内家具陈设,除此之外,还要给太子配合太子府属官,太子府侍卫,太子侍读,掌事嬷嬷和侍女皆是从宫中精挑细选。
谢东凰给周兰庭的建议是,太子近侍从贵族家中选拔,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通过比武选拔,人数三十。
太子府一等侍卫从四品以下官员家中选拔,人数两百;二等侍卫从平民男子中选拔,人数五百。
选拔的标准皆武功和箭术评判,而一名正统领和四名副统领则择优提拔。
这样一来,京中权贵家中练武的男丁都有了效忠太子的机会,同时也是太子拉拢世家的一个态度,同时也给有本事的平民男子上升的通道。
太子府属官以同样的方式选取,在读书子弟中择优录取。
虽然没有跟世家联姻,但这种以近臣录取的方式可以跟官员们建立更公平的君臣关系,来日新帝登基,太子府属官和侍卫因为跟太子培养出来的情谊和信任,都将获得更高一步晋升。
周兰庭采纳了东凰的建议,并并请镇国公全权负责这件事。
镇国公麾下将士数十万,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在以武起家的南齐威望很高,他帮太子主持此事,代表了他对太子的支持态度。
同时镇国公的孙子跟琳琅公主的婚事,也代表了镇国公府一门都是太子最有力的后盾,所以武试的选拔很顺利,报名的人数乌压压排成长龙,男子们个个年轻力壮,朝气蓬勃。
文试则请舒太傅主持,考学子们的诗词文章和格局胸怀,选拔有学识、品学兼备的优秀儿郎。
舒太傅在南齐读书人眼中同样德高望重,是学子们争相想拜入门下的儒雅文臣,此次主持文试,所有入选的学子无不是通过舒太傅的考核,也算是间接成全了师生关系。
这是谢东凰示意周兰庭对舒家抛出的态度,稍稍弥补舒家在周锦砚没能做储君的失落,以及表达对舒家的继续信任和尊重,让舒家没有后顾之忧。
而跟琳琅公主成亲的岑云峰,因为一只手臂受伤在家休养,于七月武试中过五关斩六将,拔得头筹,被任命为太子府侍卫统领兼书房侍读。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