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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乔穿着僧袍出了厢房,忙往外头走去。
    不曾想,刚迈下门前石阶,就失足跌了下去。
    这一砸直摔得她膝盖生疼,痛哼了声。
    远处的丫鬟瞧见,忙疾奔过来扶起自家主子。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摔了,身上衣裳怎么都换了一遭,奴婢找了您大半天了,您去哪了啊!”
    丫鬟急的发慌,一个劲的问。
    云乔跌下的动静和丫鬟的喊声,也惊动了房门内的萧璟。
    他起身行至窗边,隔着门窗望向外头。
    只见云乔扶着丫鬟的手艰难站起,又瞧见她红着眼尾挂着泪扯谎道:“许是拜佛的时候跪得久了,双腿酸软的厉害,无碍的,下雨将我身上衣裳打湿了,这才寻小沙弥要了僧袍换上。”
    丫鬟闻言也没多想,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云乔,便扶着她往下头走。
    云乔撑着伞走在雨中,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踏出院子时,下意识回眸看去,正好和立在窗前的萧璟视线相对。
    他眉目风雅,笑眼含春,端的是风流公子模样。
    遥遥冲着她淡扬了下眉。
    云乔瞧见却不自觉攥紧了手上伞柄,恨不能挠花他的脸。
    一心只盼着,这辈子,再不要遇见这浪荡的登徒子。
    此时的云乔还不知晓,世间事总是你怕什么它就要给你什么。
    孽缘一起,便似纠葛成一团的乱麻,困在其中的人儿,挣不脱,也逃不掉。
    云乔随丫鬟上了回府的马车,在车上一直攥着身上僧袍,抿唇紧贴在马车车壁上。
    总算回到府中,她扶着丫鬟踏下马车,正巧撞上了从外头喝得烂醉回来的夫君,和那位跟在夫君身边的柳姨娘。
    那柳姨娘一瞧见云乔穿着僧袍形容狼狈的样子,就掩唇轻笑出声,嘲讽道:“哟,咱们少奶奶这是去佛寺了?怎么还穿了僧袍来?莫不是少爷日日不去你房里,你耐不住独守空房的寂寞,去勾搭那寺里僧人了不成?”
    柳姨娘是花柳巷的妓子出身,被云乔夫君纳进府里前,满扬州不知多少人进过她床帐,她这样在欢场打滚多年的女子,说起话来自然十分不忌讳。
    若是往常,云乔听了这话,便是再泥人般的性子,也忍不下这侮辱,必定要气得同她理论。
    可今日,柳姨娘这话一出,云乔脸色却霎时惨白。
    缓了几瞬后,才斥她道:“你胡说什么,我是奉婆母之命去落霞寺拜佛求子的!”
    落霞寺的菩萨求子最灵,这事倒是在扬州人尽皆知。
    云乔说了这话,便拉着丫鬟的手匆匆往府内走去。
    甚至还刻意避着了那喝得烂醉的沈砚。
    经过柳姨娘身边时,那柳姨娘隐约瞧见云乔耳后有道似是牙印的痕迹,猛地愣了瞬。
    这沈家的少奶奶,可最是古板不过。
    平日里张口闭口规矩礼教,听沈砚讲,榻上半点风情也无。
    应当不会是敢同人私通,在佛庙里偷情的主儿。
    柳姨娘如此想着,又觉方才瞧见的,的确像是齿痕。
    心下惊疑不定,回过神来见云乔已经走远,忙拉过身边的亲信奴婢吩咐:“你去一趟落霞寺,打听打听少夫人今日去庙里的事。”
    ……
    云乔攥着小丫头的手都慌得出了汗,好不容易进了自己院中,只觉后怕得连站都站不住。
    女儿在房中安睡,她坐在软榻上,瞧着一旁摇椅上的女儿。
    唯恐今日佛寺那场荒唐,会被人知晓。
    丫鬟没看出不对,取了新的衣裳送来。
    口中提醒道:“少奶奶身上僧袍来的路上也沾了雨水,仔细受寒伤身,快些脱了换上寝衣用上一盏姜茶歇息歇息,对了,少奶奶去寺里时穿的那身衣裳呢?”
    那身衣裳……那身衣裳被那歹人弄得满是脏污,还被他撕扯得破烂……
    云乔从寺庙走时惊惶失措,换了件僧衣后,忘了将自己的衣裳处理掉。
    那衣裳里,有她的小衣和肚兜,还绣着自己乳名,若是贴身衣物落在旁人手中……
    云乔想到此处,脸色白得厉害,脑子乱成一团。
    丫鬟拿着干净衣裳,近前来解云乔身上僧袍,伺候她换衣。
    却见云乔那僧袍下,全是青紫痕迹,连耳后,都留了一道被人啃食咬过的齿印。
    丫鬟吓得面色惨白,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
    这丫鬟是云乔娘家陪嫁,吓得厉害时,脱口喊了从前唤云乔的称呼。
    云乔回过神来,知晓瞒不过贴身伺候的丫鬟,咬唇低声同她说了今日佛寺之事。
    丫鬟吓得捂着口鼻,不敢声张。
    事已至此,只能想法子瞒下失贞之事。
    云乔嫁来沈家,最亲信的奴婢就是这个陪嫁丫鬟,丫鬟也的确忠心,知晓今日寺里这事后,缓了几瞬,便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云乔贴身衣服遗落在了佛寺里。
    一旁的奶娃娃突然惊醒,云乔慌忙抱了孩子来。
    丫鬟见状,口中道:“少奶奶,您的贴身衣裳必须得拿回来,若不然,那歹人再拿着您的衣裳要挟您怎么办。秋儿这就回去寺庙给您把您的衣裳拿回来。”
    云乔自己也知道那贴身衣裳留在庙里就是个祸患。
    闻言点头应下,交代秋儿小心行事。
    *
    佛寺里,萧璟正和寺中一僧人对坐饮茶。
    这僧人原是京中侯府公子陈景,也是萧璟少时好友,数年前在落霞寺出家为僧法号景慧。
    萧璟脸上还挂着云乔一耳光打出的血痕,那景慧和尚视线不住在他脸上打转,终是没忍住出口调侃道:
    “你可知,那沈家的少夫人,是扬州城出了名的泥人性子,你到底是多放肆,她竟能被你激得动手打人。”
    萧璟哑然失笑,却道:“泥人性子?我看未必。幼年时我养过一只野猫,有回抱它却被它抓的破相,今日那女子,张牙舞爪的性子,比之幼年那野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起那女子榻上折腾的模样,又忆起她噙着眼泪对自己动手时的模样。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同泥人性子想到一处。
    景慧和尚听他此言,隐隐觉察出了些话外之音。
    试探道:“那沈家夫人,我从前见过一回,和明宁郡主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却比明宁当年容色更艳。可惜,已为人妇。不然,纳进东宫做个妾室,岂不正好,左右你那东宫后宅多年空置。”
    萧璟听罢却没再言语,只淡笑了声搁下茶盏。
    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夕阳西下后,转眼就入夜。
    萧璟同景慧和尚告辞,回了卧房歇息。
    手下人收拾房内时,瞧见了云乔留下的那些衣裳。
    毕竟是主子幸过的女人,跟着的那小太监也不敢乱碰云乔的贴身衣物。
    只等萧璟回房时提了此事,问他如何处理那衣裳。
    萧璟闻言走近,随手拎起内室床榻上堆叠在一起的女子衣物。
    思量着如何处理。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吵嚷声。
    侍卫压着个婢女带了进来。
    萧璟认出婢女是今日来寻人的那个丫鬟,眉心微蹙。
    小丫鬟想起自己主子受的委屈,瞧见萧璟手边就是云乔的衣裳,顾不得自己安危,便冲着萧璟直瞪眼,骂道:“好你个登徒子采花贼!还不快将我们少奶奶的衣裳还我!”
    这话一出,萧璟便明白了这丫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他低笑了声,想起那女子走前褪了衣裳着僧袍离去的模样。
    捏着她衣裳的指腹微微发痒,缓声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奶奶,明日午后,我等着她亲自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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