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兵马”
路明非轻拍腰间兵马坛,一道面容英俊但不修边幅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
这原本应该是肉眼无法观测的透明身影,却被一道道流动著奇异色彩的光映射出轮廓。
苏茜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这,这人是谁,怎么好像有点像————“”
正是紧要关头,路明非没心思搭理她,伴隨著隱秘的龙文吟诵之声,时间开始加速了。
路明非启动“时间零”,並不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是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做出足够理性的判断。
进,还是退?
虽然已经被星之彩的力量影响,但路明非距离它的核心区域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启动“时间零”逃跑的话,应该是做得到的。
但是放弃,代表著路明非要失去这布置了一个月的,即將收穫的成果。
而继续前进,去捕捉星之彩的话.··
刚刚即使搭上一整支混血种小队,路明非得到的情报也不足以推断出星之彩的力量到底到达哪个程度。
星之彩的状態与情报中描述的压根不符。
这玩意表现出来的影响范围、进攻欲望与污染能力全都远超路明非以前掌握的情报。
星之彩,被记载为一种“不会被人类所有已知手段影响的非实体生物”,它们对於生命渺小而短暂,又无法理解或触碰它们的人类,一直处於“无视”与“蔑视”这两种態度之间。
但这样的態度真的是“无视”与“蔑视”吗?
作为天赋的占卜者,路明非的直觉在“异常”事件发生时总是非常准確,现在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再在原地等上一会,星之彩会用它自己的方式移动过来“追杀”他们!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不是有什么別的原因,没有被他察觉,並且利用呢?
还是说,这一切本身即是混沌而无序的,它压根就不存在人类所谓的,可以理解的逻辑?
数次使用神话魔法本来就让路明非不怎么清灵聪明的大脑变得混沌滯涩了,
此时再让他思考,真是要了老命了。
回来吧“言灵·天演”,我最骄傲的信仰。
歷歷在目的推理,眼泪莫名在流淌·—
路明非想伸手自己的头髮,让迟滯的大脑转动的更快一点,但是忽然发现他的左手和脸还粘在一块,就强行压下了这股衝动。
苏茜忽然惊呼了一声。
“楚子航!”
“什么楚子航?”
路明非扭头看她,还以为苏茜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集会组织人员,路明非自然有了解可利用的人力资源的习惯,再加上他“s”级的阅读权限,整个卡塞尔学院几乎没有他不熟悉的人。
楚子航就在这个“几乎”之外。
他虽然从高中就与路明非认识,但交集甚少,在卡塞尔学院的档案里,他的言灵也被与路明非同一级的权限屏蔽掉了,读不出来。
刚入学那阵,路明非的理智值一直维持在岌可危的程度,那时他能洞察到的东西也多。
楚子航除了身上有“雨”的气味之外,还拥有一道强大的,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
火焰虽然无法影响到星之彩的本体,但是对受它辐射异变的生物会有强效。
如果他作为狮心会会长,真的担任这次任务的援兵,他们未必不能-——““
苏茜的下一句话就击破了路明非的幻想:
“刚刚你背后出现的那个人影,长得好像楚子航啊!”
“我操你有病啊!你都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吗?”
苏茜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
她既没有诺诺那样的感知能力,又不像路明非的神话法术那样与前方的小队有视野共享。
被苏茜这么一打岔,路明非放弃了搅成一团乱麻的思路。
找鸡毛情报线索啊,跑路!
现在的路明非没有燃眉之急,他大可不必每次都堵上性命去爭抢机会了。
苏茜被路明非忽然的脏话骂的有点懵,在她的印象里,路明非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暴躁成这样。
忽然,她一愣,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
天上落下的细雨的每一丝轨跡,落在地上溅起的水,风与薄雾变得慵懒,
还有微微摇曳的树枝,一切都慢了下来。
这自然是路明非“时间零”的效果,他扩展了这个领域,將苏茜也包裹了进来。
路明非一句解释也没有,只是冷声下令:
“走。”
两个人原路返回,在这条有些泥泞的土路上奔逃。
“咻。”
路明非忽然觉得眼底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然后什么东西被他踢飞了出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树根,断裂开来的树根。
刚刚那抹亮光精致的绕开路明非的脚,將树根切断,才让心不在焉,身体协调性又差的路明非没有被它纤倒。
如果真的摔到了地上,皮肉与皮肉相互粘连,摔倒的人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出手的人自然是苏茜。
她的指尖环绕著那抹亮光,轻哼一声,语气愤愤:
“哼,你骂我我还得护著你。”
路明非倒是没有感谢苏茜,只是又骂了一句:
“妈的,这星之彩也太猛了,当地的村民是怎么在这种玩意旁边生活这么久的!?”
毫无疑问,刚刚忽然生长出的树根是星之彩对路明非的针对。
他刚刚起码跑了也有个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了,星之彩到底有多大的影响范围,而且它对能量的操纵真就这么精准吗?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发现了一个原本他没发现的盲点。
这里的村民只是一群凡俗之辈,他们是怎么在进攻欲望这么强烈的星之彩面前生存这么长时间的?
这根本讲不通,除非在路明非来之前,星之彩的表现是与路明非掌握的情报一致的。
那也就是说,路明非他们这群人,才是导致星之彩產生异变或者躁动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龙血”让星之彩感到焦躁,还是路明非身上一直粘连不断的,来自於超越时间与维度的伟大存在的“注视”呢?
答案显而易见。
愿意降临到星球上的星之彩,都是来度过他们的“幼年期”与“青年期”的,这段时间的它们很有可能对成长环境的“洁净”会有很高的要求。
当然,这所谓的“洁净”与地球上的生命体需要的洁净不同,细菌病毒之类的东西,对星之彩来说也只是有机物的一种,它们的养分而已。
路明非不一样。
他曾经接受过“伏行之混沌”的注视,与中黄太乙仙君的多具化身有过沟通,还在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之处召唤出南离赤精星君的投影。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
他这样的混杂著多种伟大存在的注视与污秽神力个体,在孵化中的幼年星之彩看来,可能像是大便与毒药的混合体。
星之彩当然会厌恶,驱逐,甚至是想杀死路明非,因为路明非代表著的就是“污染”本身。
別的人类对它来说,只是会移动的乏味食物,而路明非则是会威胁,甚至是终结它们漫长生命的危险个体。
思路,思路打开了。
星之彩不在乎地球上一切有机生命体的意志,但却恐惧於伟大存在的关注。
那他只要做敌人不想让他做的事不就行了吗?
路明非停下脚步,猛的转身。
苏茜这个“a”级混血种的身体协调性很好,见路明非停下脚步,她也急剎停止,问了一句:
“不跑了吗?”
路明非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原本应该是泥泞但是光禿禿的道路上已然杂草丛生,星之彩对生命体影响范围的扩散,明显要快於“时间零”加持后路明非的速度。
停下脚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杂草与树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长,完全遮掩了路明非的来去之路。
复杂而压抑的“哗啦”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这片草地上被拖行。
如果仔细聆听,好像还夹杂著微弱的,类似哭泣的声音。
他当即下令:
“不跑了,为我护法,无论你看见什么东西,不要犹豫,直接斩断它们。”
说罢,路明非再次启动“时间零”
他右臂肌肉隆起,猛然发力一甩,只听得“撕拉”一声,他右脸的一大块脸皮被他强行扯了下来。
由於一大块血肉被直接撕了下来,他脸上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向外狂涌,一瞬间的功夫,路明非的半边肩膀都被这血泉“浇”透了。
失去了右脸脸皮的阻拦后,用眼睛就能轻鬆的看见路明非的颧骨,牙齦与牙齿。
“啊!路明非!你疯了吗!?”
苏茜瞳孔紧缩,尖叫出声,不敢想像眼前发生了什么。
但路明非却觉得忽然解放了什么,也许他一开始就该这么做。
就该这么做啊!
理智值降低之后心情一直沉鬱的他忽然有了些上扬,侧著露出了露出森森白骨与牙齦牙齿的右脸,牙对瞳孔颤抖的苏茜开了个玩笑:
“哈哈,宝贝儿,我前段时间总觉得腮帮子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智齿发炎了?”
苏茜脸色苍白:
“你,你—”
空余的时间也就只够开一句话的玩笑了,路明非甩了甩他的右手,刚刚黏连在一起的皮肤已经长入他手掌上的皮肉里了。
他交错著活动右手的五根手指,確定他的“五姑娘”虽然变得肿大,但还可以灵巧自由的活动。
“记得我刚刚的话,护法。”
路明非原本轻浮上扬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平静,双手放在胸口,句读之间,
仿佛有种可以安抚心灵的魔力。
苏茜又有些愣神,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
上一刻,还是散漫恶劣的血腥骷髏路明非,忽然变得沉静而庄重。
他那被撕下的小半边脸上流下的血液也变得顺服,从奔涌的大江变成了流深的溪水。
一半是肃穆庄严的少年面貌,一半是狞残破的血腥骷髏,生死枯荣流转期间,居然有几分出尘的禪意。
路明非左手四指扣住大拇指结印,右手从风衣內部的口袋中掏出四枚大小不一的印章来。
“呼”的一声,原本四周疯长的杂草,忽然冒出了四团微弱的火焰,路明非甩手一掷,四枚印章刚好落入火焰之中。
隨后,他如法炮製,又从口袋中取出那四枚印章,用火焰瞬间点燃杂草之后投掷到身后的四点。
八枚大小不一的法印同时落地,各个落点之间,规律暗藏。
正是路明非上次在探索“夜楼”时使用过的那八枚,带有残存法力的印章。
它们之间原本就有法力勾连,再次释放“黑法老的防御障壁”这个法术,施法耗时会有缩短。
路明非嘴唇翁动,快速而低沉的念诵咒文:
“阿尼钵囉尼——”
八枚印章同时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法力波动,然后连接到一起。
立竿见影,原本疯长的植物忽然停止了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伏行之混沌”的亲传之术,隔绝星之彩传递过来的力量,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路明非本人注入的法力值有限,防御障壁如果被持续不断的攻击,也是会消耗殆尽的。
由於刚刚受到星之彩的影响,路明非身上也进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只是释放防御法术这几秒钟的时间,他脸上撕破的伤口就已经癒合了。
他盘腿坐下,眉目低垂,问道:
“苏茜,感受得到我刚刚布置的法术障壁吗?”
苏茜满脸心疼的看著路明非的右脸:
“能。”
她不是一个不识大体,只知道尖叫的小女人,她分得清轻重。
路明非的態度告诉她,现在有比他的伤势更急需处理的事情,那她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更紧急的事情上。
路明非点点头:
“好,我要开始布置仪式了,你不要离开这片区域,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的话,斩断它们。”
“东西?什么东西?”
似乎是要回应苏茜的话一般,远处的密集的杂草肉眼可见的被一片又一片的压倒。
有东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