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拿起鱼腹看了一眼,不明白玄女口中所说的南天,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南天天宫。
“刚才那扇门,与南天有些相似。”
天宫不是仙仙都如女娲般怜悯凡间。
包括玄女这次下凡,本就是奉命,对于这些在她眼里微不足道的凡人,她做不到去“爱”,但至少可以做到无视,不去践踏。
而她原本并不想多事,只等着事情结束后被女娲重新叫回昆仑。
但天生的好奇心作祟,还是让她没忍住给说了出来。
九方天宫,各自别树一旗。
自初始之期,便已定下完型。
“兵屯南天,将驻凌霄。”
南天天宫,虽然除了一位至高外均为最下仙。
像是盂兰盆会、丹元大会、群仙会等天宫盛宴,南天也只有那一位至高前来参加,其余各守其职,连入门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南天仙人数量之多,剔除神秘莫测不见其宗的“阴间”外,恐怕其余七方之和都不及其万一。
“虽有些相似,不过似乎与我见过的南天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玄女的这番言语,让金蝉想到了堂前燕曾说过的话。
莫不是这鱼腹剑在染了天子血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金蝉细琢。
三天后。
白龙驹还是没有回来,看样子的确是怕了这位脾气火爆的玄女。
而终于能下床的小洛阳,第一件事,便拿着九天息壤前往了天牢,去找了一趟赵归真。
如今正月初四。
虽然春意初生,但位于中原西北的咸阳,气温依旧有点寒冷。
始皇二年。
正月十六。
嬴楼在麒麟殿内,颁布了三项国策。
一是撤去了西陲边塞和北狄的国运,让秦军向两地蛮荒,一展大秦国威。
二是下令加快修筑长城的进展。
且要求所用的砖石,必须从秦岭、太行、长白中原三处国运之地勘采。
第三,则是将嘉陵、都江、龙门、太湖的水源,引入贯穿中原东西的主干河流内。
而这两项国策,则在朝堂上引起了八成官员的反对。
毕竟中原经历了战火千年,如今天下刚定,如此大规模的工程,且不说财力是否支撑,单是所需要的人力,便需要近六成的人口,这其中还包括妇女。
而且西域和北狄的征讨,一共不下一百五十万大军,需要的粮草和军饷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陛下,连年战争中原人口还未恢复到鼎盛,若是如此的大规模动用人力,这天下将无人去种粮,北伐、西出的将士们,恐怕撑不到年底。”
一位从楚地来到咸阳新任职的官员,双手捧着笏板,从群臣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朝着嬴楼开口说道。
此时的朝堂上。
满腔热血的新臣们大胆谨言,入朝为官五年以上的老臣们则选择默不作声。
不过,倒不是因为民间传言的那般,大秦的始皇帝残暴不仁、好战成性,无法用言语劝说。
而是这些老臣们清楚,眼前这位坐在黑水龙椅上的始皇帝,绝对是千古罕见的雄主。
他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天下间绝对无人能够撼动。
尤其国相李斯、太尉洛阳,从头至尾都未开口,想必这些事情,始皇帝陛下早已和这两人沟通过了。
如今在朝堂上宣布,只是告知百官,不是来听从意见的。
“朕,自然清楚。”
“历经千百年的战争,中原久分而合,这些年战死的百姓更是数不数胜数。”
“不如让蒙恬、李信他们,攻破西域三十六国、北狄部落后,将那些塞人、蛮夷押回中原,投入到长城与凿河的工程上。”
“朕还记得孔雀王朝那边人口密集,甚至比我中原人数还要多,李斯,明日你便派人去一趟西南蛮荒,让洪浩轩将军挑选五十万精壮的西南奴隶速来中原。”
这些事情嬴楼早已想到。
人力若是不够,那补充便是。
缺多少,就从别处补多少。
中原的百姓还要耕地、生活。
这些又脏又累,甚至要送命的事情,让那些夷族来做就行。
不然大秦打下这大大的疆土还有何用?
难不成是只是为了给异族供钱、供粮,好生养着?
“这”
听到嬴楼的话,大殿内瞬间响起了百官的交头接耳声。
“大王,我大秦为天地之中,万国之尊,如此这般行事的话,有损四周邦国对我大秦的看法,也会有损陛下您的天威浩荡,臣觉得,这些邦国可以出兵以示帝威,但不能押回中原为奴。”
看着台下这位年轻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嬴楼轻笑一声。
虽然群臣都不愿大秦继续劳民伤财,但这种为了狗屁的万国之尊、天威浩荡,就放着大把大把的奴隶不用。
朝堂上,那些经历过战火的老秦人们可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有这些民间自以为是的学子,才会说出这番天真滑稽的言论。
“退下。”
嬴楼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抬起。
“今日,朕不是来与众卿商讨的。”
龙威一抖,群臣皆寒。
嬴楼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字,但表明的态度,却无需多言。
“臣等遵旨。”
朝会结束后,嬴楼单独留下了李斯和小洛阳两人。
“恭喜大王,新婚大吉。”
来到寝宫内,李斯便开口道贺。
还拿出了自己亲手撰写的法家文献,当做贺礼送了上去。
毕竟一个是大秦的始皇帝,一个是自己惟一的学生。
“学生代陛下谢过老师。”
不知何为,小洛阳在嬴楼身边时始终不似在金蝉身边一样。
多了一份陌生,亦或者是拘谨。
“都不是外人了,国相不必如此,关于之前赵归真所说的不死军团,朕打算交给你们全全负责,但此事不易大张旗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时的寝宫内只有三人,就连贴的太监赵高,都被嬴楼安排到了屋外。
“陛下,这件事洛阳已经给我说过了,臣觉得,几百万乃至千万之数的不死军团,且不说过程是否顺利,光是如此庞大的数量,定是瞒不过众人口舌,与其掩饰,不如将其公之于众。”
李斯与嬴楼交谈时,小洛阳则在一边静静的为两人斟茶。
只有需要她说话时,才会开口。“.”
“不可,九方天宫临世,仙人将会洗刷中原,此事牵扯过大,若是百姓人人得知,恐惧席卷蔓延,估计不等他们下来,大秦将覆亦。”
嬴楼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李斯的想法。
但这千百万之数,又要掘坟挖骨,的确得有一个由头来堵住悠悠之口才行。
“陛下,依臣看,只要找一个合理的说法,暂时骗过百姓便可。”
“若有办法,朕早就说出来了,还需如此?”
嬴楼在心里想着,但嘴上却说道:“国相可有良策?”
“臣觉得,皇陵地宫之大足以放下这些不死军团,不如就此向天下告知,陛下您仁爱寰宇,将废黜流传千年的殉葬制,待百年之后,让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以另一种形式进入皇陵,与陛下同葬,去守护大秦的万年社稷。”
“至于说词嘛,容臣想想便可起稿。”
秦皇陵地宫,上不见顶,下无边际。
而且地宫内所有东西,还可伫立悬空,千万之数的确不成问题。
嬴楼听完李斯的提议,觉得此事的确可行。
前些日子小洛阳和李斯曾找过赵道长一趟,已命他着手开始。
按时间来看,今日也差不多了,至少能完成一具。
吃了几口早膳之后。
嬴楼、小洛阳、李斯三人便坐上马车,前往了位于咸阳城南深处的天牢。
天牢的四周被高耸的围墙所环绕,墙上则布满了尖锐的铁刺。
虽说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走,但自天牢建立以来,除了堂前燕外,就还没有出现过有人越狱成功的记录。
不过也正是因为堂前燕上次的成功,此时的天牢除了黑冰台、狱卒外,还多了几位月坛山玄字营的道长。
“赵归真已被我等封住了两脉十三穴,绝对无法造次,陛下您大可放心。”
天牢的最深处。
在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
铁门上满是凝结的血垢和已经发臭了的毛发碎肉。
而闭合的铁门中央,则雕刻着一只凶猛的狼头。
狼目圆睁,獠牙外露,仿佛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接近的人。
玄字营的道长亲自拉开铁门,带着嬴楼几人,来到了当初关押堂前燕的那间狱房。
只不过,这时的赵归真可没有当初堂前燕的那番待遇。
除了一碗冷水和几个馊掉的窝头外,什么都没有。
“陛下,陛下,您可算来了,老臣今年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您看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这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啊!”
一看到嬴楼来了,赵归真立马冲到牢门前,跪在了地上,双手扒着栅栏门,老泪纵横的哭喊道。
黄浊的双眼布满血丝,粉色的绣道袍和骚气的步履,也换成了白色的囚服。
整个人头发杂乱,皮肤干皱无光,就像是又老了几十岁一样。
“老臣?你又不是我大秦的臣子,这是何意?”
嬴楼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昔日三国国师,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搅乱唐国的赵归真问道。
“陛下说笑了,既然贫道为大秦效力,自然就是陛下的臣子。”
赵归真陪着笑,回道。
“赵道长,你还是先让陛下看看你的成果吧,若是陛下高兴,或许会让你出来。”
李斯挥了挥手,让其余人全都下去。
“好说,好说,经过老臣这几日的钻研,还有洛阳小姐提供的骸骨、息壤,已经初有成效。”
说罢。
赵归真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牢房中央,将凸起的草席一把扯掉。
嬴楼几人定睛望去。
只见一具好似人形的赤裸泥塑静卧于地。
这泥人眉骨微微隆起,眉形舒展,双眼深陷于眼窝之中,双眸紧闭。
与其说是赵归真鬼斧神工、将其雕刻的栩栩如生,不如说此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在脸上贴了一层薄薄的泥土而已。
“这便是你说的不死军团?”
不单是嬴楼,就连李斯和小洛阳同样眉头皱起。
三人看着眼前泥人,完全没法将这东西,和可以对抗仙人的不死军团联系到一起。
“陛下莫急,你请看。”
赵归真说完,便从旁边的布兜内,拿出一粒砂石和一根类似肋骨的东西,然后直接塞入了泥人的腹中。
下一秒。
只见泥人猛的一下睁开双眼,然后就当着几人的面,从潮湿的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缓步朝前走去。
直到来到了牢门口,才张开嘴唇说道:“白家军,甲字营,玄列,百.人队队长,秦风,拜见大王。”
泥人单膝下跪,朝着嬴楼行着军礼,口齿不清的说道。
“陛下,不死军团与行尸不同,他不但有着死前行军打仗的记忆,而且您看”
说罢,赵归真随手捡起地上的空碗,便朝着泥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只听砰、砰、砰
几十下后,泥人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深坑,露出了里面混着泥土的脑,还有流出来的红色泥浆。
“这便是你说的不死军团?若是这样糟践我老秦人的尸骨,你还是去死吧!”
嬴楼心中嗔怒i,而且大失所望。
“陛下,时间仓促还未彻底完善而已,日后,这东西若是投入战场,就算脑袋被砍下,手脚被揪断,仍旧可以上阵杀敌,而且他的身体还可以被布施国运,能承受的极限,绝对让您叹为观止。”
可布施国运!
听闻赵归真这话,嬴楼表情瞬间一变。
但紧接着便又闭上双眼,仰头长叹一口气。
“回宫!”
三人没有理会在牢房内大呼大叫的赵归真,便离开了天牢,返回了阿房宫。
“他们生前为大秦一统天下而战死沙场,死后又要被朕做成兵俑,是朕对不起这些战死的老秦人们。”
嬴楼负手而立,站在凉台边上,仰头低语。
“李斯,传朕的旨意,在咸阳城中,建一座万人祠,将日后所有做成兵俑的老秦人名字记录在案,供奉于祠堂之内。”
“这两天你便起草文书,将此事昭告天下,二月初,你们便和赵归真去着手办这件事吧!”
有些事必须去做,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嬴楼虽然知道,这么做有愧于死去的秦人们,但他也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皇帝。
“陛下,请为此物赐名。”
既然要告知天下,那这泥俑便得有一个相应的名字才行。
“秦俑!”
嬴楼说道。(本章完)